曼德拉的政治遗产2013-12-16 07:25

南非前总统曼德拉溘然长逝,举世哀悼。不少中国人悼念这位从未谋面的黑人总统,不是因为了解他的英雄事迹,而是在他的身上寄托着自己的希望。有人说他是一位反对种族主义的勇士,但也有人说他是一个政治平衡大师;有人说他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但也有人说他是一个民族主义者;有人说他是一个民主主义者,但也有人说他是一个善于运用民主争取黑人权利的民粹主义者;有人说他是一个善于治理国家的政治家,但也有人说他是一个终身革命者。

在曼德拉身上的确有许多矛盾的地方,但恰恰是这种矛盾,让人们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历史人物。他在争取民族解放的斗争中,不放弃武力,为此而失去人身自由;但是,即使在监狱中,他也呼吁自己所在的党派领袖在群众运动中保持克制,不要把追随者的生命作为通向革命成功的铺路石。政治选举胜利之后,他立即决定成立南非和解委员会,调查历史的真相,解决历史遗留问题。南非国大党选举胜利之后,那些携家带口离开南非的白人,看到了曼德拉总统的诚意,重新回到南非,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投入到国家的建设之中。这位总统不仅善于打碎一个旧秩序,而且善于建立一个新秩序。

他是一位具有包容情怀的政治家。当他任期届满,南非国民都拥戴他继续担任总统时,他以自己“垂垂老矣”为理由,把总统的位置让给了南非国大党的年轻领袖。他不仅让他的政治对手肃然起敬,也让他的政治伙伴感激涕零。他不仅能够包容曾经遭受的耻辱,原谅那些曾对他恶语相加的狱卒,而且能够包容那些持不同政见者,让他们在国家的政治体制内看到希望,为他们提供公平竞争的机会,让他们通过自由上升的通道实现自己的政治梦想。这是一个中国古代贤人所追求的完人形象,也是在世界各国政坛上少有的政治榜样。

今天人们怀念这位伟大的领袖,是因为他出生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之中,在特定的时期发挥了特定的作用。所谓时势造英雄,是指在特定的历史时期,英雄人物总是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并且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解决社会问题。在那个暴力充斥社会的年代,进入监狱或许是最安全的避风港。在那个种族隔离的年代,他在寻找达成和解的途径,希望以最小的代价,为被压迫的黑人争取应有的权利,以最大的诚意争取白人放弃自己的特权,从而使南非成为所有人的南非而不仅仅是白人的南非。他以自己的思想感动社会,让那些街头的暴徒放下武器,也让端坐在庙堂的统治者把手放在胸前,仰望星空认真思考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在这个过程中有多少痛苦的思想挣扎,有多少既得利益需要放弃。曼德拉正是以自己的坚韧不拔和从容不迫,改变了这个国家,进而改变了世界。

人们怀念曼德拉,更多的是怀念那个心目中的理想国。因为社会缺乏自由,人们把他塑造成一个自由主义者;因为社会缺乏真正意义上的民主和解,人们把他塑造成一个贯彻民主政治原则的解放者。其实,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自由主义和民主主义具有不同的含义。当人们深陷囹圄渴望自由时,自由主义实际上是恢复自由的身体;当人们走出囚徒的牢笼,自由主义就变成思想的解放,言论、出版、通信、集会游行示威的自由。当人们渴望选票时,民主主义就是普遍的民主选举原则;可是当人们真正拥有选票,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政治意愿,并且实现多数人统治的时候,民主主义就变成多数人对少数人的关怀和照顾,变成社会的大融合。如果人们为自己拥有选票而欢呼雀跃,却忘记那些选举中成为少数群体、基本权利时刻受到威胁的公民,民主主义很可能会变成专制主义。

所以,我们怀念曼德拉,不能只看到结果而忽视了过程,我们应该把曼德拉看作一个时代的象征,看作一个民族乃至整个世界不断发展变化的过程。只有这样,才能全面理解这位伟大的政治家;也只有这样,才能将他的宽容和包容精神继承下去。他不是一个胜利者,他是一个胜利者的代表;他不是一个英雄,他是一个英雄国家的领袖。当南非政府勇敢地抛弃种族隔离制度,实行民主选举的时候,这个国家就已经获得了世界各国的尊重。作为这个国家的公民,曼德拉在特定的政治群体中扮演着积极推动者的角色。笼罩在他身上的一切光环与他无关,他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走,以自己的光明磊落和无私无畏,给这个世界留下了光辉的岁月和美丽的彩虹。

坐在追悼会现场的各国政要在发展理念、民主内涵等方面可能不合,但他们吊唁曼德拉的共同选择,说明认可超越了种族、国籍和宗教的“曼德拉精神”。

曼德拉官方追悼会上,南非人并没有如一些人预想的那样,泪水涟涟、呼天抢地。相反,整个追悼活动气氛轻松、哀而不伤。与其说是哀悼,不如说是一场盛大的庆祝。

电视直播镜头记录下种种“欢乐”:许多南非人脸上挂着笑容,有的嚼零食,有的载歌载舞,有的吹起“瓦瓦祖拉”长喇叭,以至于追悼活动主持人不得不几次插话,提醒大家安静些。

记者抓拍的图片中,美国总统奥巴马和丹麦首相施密特共同举着手机,英国首相卡梅伦则在一边摆好姿势一起自拍,三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美国前总统小布什微笑着和熟人打招呼、握手。

英雄陨落,逝者为大。为何人们选择用欢庆来纪念与追思?被东西方同时认可与尊崇的曼德拉,功成名就,年逾九旬而逝,应属“喜丧”。他此前几度病重入院,病情牵动万人心,不少南非人早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坦然面对“南非之子”永远离开的那一天。

而非洲人的乐观天性、深浸宗教影响的死亡观、对家族理念的重视,都让曼德拉的悼念活动在纪念逝者的同时,更被赋予凝聚生者的作用。

曼德拉并非完人,但却被公认为平等与正义、平和与宽容、坚韧与智慧等品质的集大成者。近百位各国元首、政府领导人专程来到南非参加悼念活动、10万南非民众冒雨参加,本身就是证明。

坐在追悼会现场的各国政要在意识形态、发展理念、民主内涵等方面可能龃龉不合,但他们前来南非吊唁曼德拉的共同选择,说明他们认可超越了种族、国籍和宗教的“曼德拉精神”。

曼德拉走了,但他留给世界的财富与启示永存。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举行悼念活动的约翰内斯堡FNB体育场成了“葬礼外交”的平台。美国和古巴领导人握手,是否能真的消弭敌意暂且不论,但用曼德拉所代表的和解精神来悼念曼德拉,无疑比光用眼泪更有力量。

据新华社电

曼德拉去世,全球出现潮水般纪念热潮。有人认为“过度消费”,但“过度消费”的背后,或许体现了一种“过度需求”,或许因为21世纪的世界虽步入了全球化、信息化的新时代,却稀缺曼德拉这样的人物,渴望这样的人物。

纪念热潮的掀起,决不因曼德拉是什么圣人或完人——世上压根就没有这两种人。和他一起坐牢12年、当过南非交通部长的马哈雷生前曾说:“曼德拉与我们所有人一样有长有短。”这是一句大实话。

曼德拉也不是南非废除种族隔离制度的唯一功臣。在漫长黑暗的南非种族隔离时期,成千上万的南非黑人和开明白人都曾为此前赴后继,抛家舍业,付出血泪乃至生命的代价。包括中国在内,世界许多国家曾为南非反种族隔离正义事业予以重要的支持和帮助。他的“对手”、时任南非白人政府总统的德克勒克也功不可没。

但是,历史总是回过头来看才显得更加清晰。没有德克勒克,南非种族隔离制度仍必然走向灭亡;但没有曼德拉,南非种族隔离制度未必能够和平地灭亡,南非也未必能够实现和平转型。

事实上,一个国家面临的历史转折关头越重大,领导者的作用也越重要。回溯南非转型时期的历史情境和曼德拉的所作所为,可以发现,他在一个剧烈分化和对抗的社会里,既坚守了原则,又达成了各方都能接受的妥协,最终和平实现共识——全体南非人民和谐共存,包容与分享成为国民意识的主流。他超越了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对立思维,超越和感染了战友和政敌,成为他们共同的领导者。

从长远、从全球层面来看,曼德拉对世人的道德感召力,超过了他领导南非人民废除种族隔离制度、和平塑造新南非的历史功绩,成为全球纪念曼德拉的重要原因。在世界各地,从政府首脑到普通百姓,数以亿计的人深受他的激励。

今年7月曼德拉病危期间,以色列《耶路撒冷邮报》发表题为《曼德拉——一位新型名人》的文章感叹道:“我们生活的世界,自私自利,物欲横流,对物质英雄们顶礼膜拜。纳尔逊·曼德拉与此形成鲜明对照,他是一位精神英雄,一位价值观和道德信念的英雄。”

就此而言,对曼德拉的纪念,是对精神英雄的纪念,是对人心向善的召唤。纪念热潮的背后,有着超越肤色国籍、超越社会制度、超越东西方的一种向善的共识。

上周末,纳尔逊·曼德拉逝世的消息传遍全中国,也引发了各种纪念和评论。不同价值立场的人各取所需:在有些人眼里,他是自由偶像和人权斗士;而在另一些人眼里,他是反帝反殖民的民族主义英雄。早在毛泽东、周恩来时代,他就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后来又直接促成了南非与中国的正式建交。

的确,曼德拉一生致力于种族解放和种族平等事业。在他的领导下,南非取消了残酷的种族隔离制度,南非黑人赢得了自由和尊严。不过,如果没有美国和英国政府政策的改弦更张,以及施加的强大压力,南非的白人政权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弃自己享有了几百年的垄断特权。

曼德拉在1994年领导非洲人国民大会(简称非国大)赢得首次全体国民平等参与的民主选举,成为南非历史上首位黑人总统。但在接下来的总统任期上,他似乎并未赢得应有的支持和认同。一些人指出,他在控制南非艾滋病疫情的蔓延、抑制高失业率和愈演愈烈的贫富分化等方面,并不尽如人意。

此外,在曼德拉卸任以后的10多年来,执政的非国大因贪污腐败、裙带内斗和独断专行,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尖锐批评。当前南非的精英统治阶层之中腐败盛行,大多数黑人的生活几乎没什么改变,这令幻灭感取代了20年前的欢欣鼓舞。一些批评者也认为,曼德拉默许种族问题和经济鸿沟的存在,做出了太大的让步。

曼德拉最重要的政治遗产并不是推倒了一个旧制度和创建了一个新制度,而是他毅然地与那些长期迫害自己的白人种族隔离政权统治者展开有效的谈判与合作,不仅促成了白人统治的和平终结,并且在新旧制度的更替过程中,让南非避免了很多人预言的流血冲突。为此,他与南非种族隔离时代的最后一位总统德克勒克在1993年一同被授予诺贝尔和平奖,曼德拉当之无愧。

而在1994年至1999年担任总统期间,曼德拉将大量精力用于平息黑人选民的怨恨,同时让南非白人放心他们不会遭到报复。他曾特意邀请一名看守过自己的白人狱警出席自己的总统就职典礼,他从不掩饰自己对德克勒克的不信任和厌恶,但仍与后者分享了总统权力与诺贝尔和平奖。这种以宽恕取代报复、以和解代替清算的模式,使得现代的政治变革不再必然伴随着血腥。

许多年以后,新闻记者追问曼德拉:在白人种族隔离政权压迫了他的人民几百年、并将他自己囚禁在监狱里长达27年之后,他的内心如何还能不怀有一丝一毫仇恨?曼德拉的回答是:一个领袖承担不起仇恨的代价,因为仇恨搅乱人的头脑。

因此,曼德拉的最大贡献在于,他将人类追求自由和公正的斗争建筑于驱散愚昧和狭隘之上,而不像以前人那样,是同一群“邪恶”的统治阶级的殊死搏斗。

曼德拉并不是一个天降的圣人,他的和平主义也不是与生俱来的。从部落酋长的显赫家庭中走出来的他,在年轻时也曾像大多数革命者一样受到黑人民族主义的诱惑,他曾是切·格瓦拉的信徒,领导过一支名字叫做“民族之矛”的武装游击队,还曾“出于机会主义动机”短暂加入过南非共产党,经常不加思索地引用马克思和列宁的名言……他曾在自传中写道,“(当时)我对白人、而不是对种族主义感到愤怒。我虽然不准备把白人都扔进大海里,但我会高兴地看到他们登上自己的汽轮,自愿地离开非洲大陆。”但中年以后,特别是被捕入狱以后,他反而成为一名伟大的和解者。

这给曼德拉的毕生斗争赋予了一种神圣性。是的,现存于世的伟大宗教,就是用这种悲悯目光看待世界的。佛教从来就认为,世界的根本问题不是善与恶的斗争,而是“无明”与“觉悟”之间的挣扎。即便是秉持善恶二分法的基督教,其创立者耶稣在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天上的父亲,宽恕这些罪人们吧!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作为美国的首位黑人总统,同样也是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的奥巴马是曼德拉的崇拜者,他在纪念文稿中将曼德拉称为“正义、平等和尊严的象征”。奥巴马说,世界上“不太可能会出现另一个纳尔逊·曼德拉式的人物”。

然而,这条漫长而崎岖的道路上其实并不寂寞。在曼德拉充满贵族魅力的高大身躯之前,是圣雄甘地的佝偻影子;而在他的身后,则是昂山素季柔弱而坚定的面容……他们给予我们的伟大教诲是:在人类进步的伟大征程中,我们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那些欺压我们的人,而是他们和我们心中的无知、恐惧和愤怒……

曼德拉的宝贵遗产,无疑将会激励更多人投身到一场又一场与“错误历史”和解的伟大变革之中。是的!真正意义上的变革从来就不是为了复仇和偿债,而是为所有人建设一个更好的社会。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曼德拉式变革的成功,历史也终将放下它的重重疑虑,给予这样的和平变革以更多机会。

大仇恨与大和解、大斗争与大宽容、大勇敢与大平和,27年的铁窗生涯升华出对整个世界有着典范作用的精神。人们赞颂曼德拉,就是在赞颂一种精神;人们仰慕曼德拉,就是在仰慕一种境界

曼德拉与世长辞,整个世界为之动容。

作为人民日报驻南部非洲记者,我从1991年至1997年的数年间,曾多次走近曼德拉,亲身感受这位世纪伟人的人格力量。大仇恨与大和解、大斗争与大宽容、大勇敢与大平和,27年的铁窗生涯不仅磨砺出一部旷世传奇,更升华出对整个世界有着典范作用的精神。饱尝血腥、战乱、冲突、斗争的人类社会需要精神。人们从曼德拉独特的传奇经历中领悟到这种精神的凝结和闪光。人们赞颂曼德拉,就是在赞颂一种精神;人们仰慕曼德拉,就是在仰慕一种境界。

曼德拉有着为人类公平、正义赴汤蹈火的献身精神。南非曾是世界上种族冲突最为激烈、最为血腥、最为持久也最为骇人听闻的国度。面对当时世界上唯一的种族隔离国家制度,曼德拉疾呼:“我曾为反对白人统治而斗争,我也曾为反对黑人统治而斗争。我对一个民主和自由社会抱有理想,在这个社会中,所有人和谐地生活在一起,有着平等的机会。我希望为这一理想能够实现而生,如果必要,我也准备为这一理想而死。”在推翻种族隔离制度的斗争中,曼德拉表现出义无反顾的勇敢与将牢底坐穿的坚忍。进入21世纪以后,曼德拉明确反对伊拉克战争的原则立场,彰显着他以更为宽广的国际视野为人类和平正义献身的无私精神。

漫长而孤独的铁窗生涯使曼德拉认识到,“一个夺走另一个人自由的人便是仇恨的囚徒,他便被囚禁在偏见和狭隘的铁窗之内”,“在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着仁慈与真诚。没有一个人生来就因为肤色、背景或宗教而去仇恨另一个人。人们的仇恨是被教会的,如果人们能够学会仇恨,他们就可以教之以爱,因为从人心中流出的爱较其对立者更为自然……人类的善之火可被隐藏,但永远不会被熄灭”。从囚徒成为总统的曼德拉曾风尘仆仆看望将他送入监牢的前白人政权总理的遗孀,也曾友好会见几十年前将他宣判入狱的白人法官和始终对种族主义统治表示不悔的前白人总统。曼德拉博大的胸襟让南非避免了因种族问题发生内战,促进种族和解成为社会发展主流。这种和解、宽恕精神切中了当今人类社会的要害,因而焕发出巨大的感染力。英国北爱尔兰问题的和平解决直接受益于曼德拉精神的感染。在当今仍不太平的世界,曼德拉的精神和胸怀对于人类社会的和平、稳定和发展有着极为现实和深远的促进意义。

伟人曼德拉也是平易近人的性情中人。他热爱生活,热爱学习,喜爱孩子,头脑极为机敏,有着强烈的幽默感。曼德拉也犯过这样那样的错误,正如他曾说,“我不是一名圣人,除非你认为圣人是一个一直努力尝试成为圣人的罪人”。热爱人生的曼德拉淡泊权势。在本来可以连任总统的情形下,他毅然急流勇退,并给予继任者至今听来仍有极强现实意义的忠告:“对于一位未遭到反对而被所有人选举出来的领导人来说,他面临的一大诱惑便是可能利用自己强有力的地位对毁损过他的人施加报复,给他们穿小鞋或在某些情形下将他们一脚踢开,从而使自己的身边围绕着一帮满嘴说‘是’的男人和女人……”

1996年11月27日,我曾亲历时任总统曼德拉宣布南非与中国建交的历史性时刻。这一决定推动中南两国关系进入了新的历史阶段。今天,同为金砖国家的中国与南非正在共同促进世界和平、稳定和发展。饮水思源,这当中有曼德拉的一份重要贡献。

“跨世纪的政治导师”最能涵盖曼德拉对人类文明的贡献。他告诉世界政治家意味着什么,告诉人们勇气、力量、希望与和解的真实含义究竟是什么。

南非前总统曼德拉去世的消息,在全球范围内自觉地掀起悼念和缅怀之风。杰出的政治领袖?高尚的道德楷模?耀眼的全球英雄?这些只能分别授予其他人的桂冠,似乎都可以同时戴在曼德拉头上。

苦难孕育品格,品格铸就信仰,最终信仰不会失落。曼德拉用一生的长征,为结束种族隔离制度、实现民族和解而砥砺前行,勇于担当。20多年的监狱生活,也没有磨掉他的信仰。相反,苦难让他追求自由的信心更足,对公正的热爱更深,对人世间的温情更切,对宽容的坚守更真。他领导南非以非暴力运动破除种族隔离制度之后,又以非凡的智慧促成民族和解。他担任一届总统后,便主动告别权力,让后来者巩固民主制度。

也许,跨世纪的政治导师最能涵盖他对人类文明的贡献。他告诉世界政治家意味着什么,告诉人们勇气、力量、希望与和解的真实含义究竟是什么。

曼德拉以自己的践行,大写出勇气的内涵。早在上世纪50年代开始投身非国大反抗运动,他就反对党内强硬派的种族仇视,坚持黑人白人的平等,追求无种族色彩的正义;60年代初创立武装组织“民族之矛”并任总司令后,曼德拉的目标不是武装夺取政权,而是迫使政府坐到谈判桌上。最终白人政府弯腰,曼德拉既不控诉也不仇视,而是聚焦于宽恕与和解上。

曼德拉的人格力量,在残酷的监狱生活中闪光。1962年他以“煽动罪”被捕后,审判官在结案前单独看望他,握着他的手希望他好。他在监狱中拿出自己那点儿食物,与看守分享,并且帮助狱警写论文。即便两年后他被改判终身监禁,在罗本岛上的采石场做苦工,曼德拉仍然对狱警和囚犯充满关切,建议开辟菜园改善生活。他怀着变革的信念,坚持学习,坚持在牢房中跑步,做俯卧撑锻炼身体。

曼德拉的政治智慧和给世界带来的希望,在上世纪80年代表现得淋漓尽致。年轻一代承续曼德拉的政治理想,继续反对种族隔离,黑人城镇发生骚乱,曼德拉的肖像贴得到处都是,甚至还出现在T恤衫上。狱中的曼德拉并没有感到欣慰,而是焦虑。他明确表示反对暴力革命,对年轻一代表示不满。这种政治智慧赢得西方国家尊重,也给当时的南非白人政府带来国际压力,伦敦的温布利体育场举行的一场音乐会,直接要求南非当局释放曼德拉。1990年,南非总统德克勒克解除对非国大的禁令,释放曼德拉。

1993年,曼德拉和德克勒克获得诺贝尔和平奖;5个月后,南非举行历史上首次包括所有种族的选举,曼德拉当选总统。

南非种族隔离制度终结了,但黑人和白人间的和解,依然是严峻的挑战。曼德拉的药方出人意料,不是对作恶者的秋后算账,而是公布《促进民族团结与和解法案》,成立由10余名独立人士组成真相与和解委员会,全面调查自1960年至1994年这段历史时期内各种严重侵犯人权事件的真相,包括黑人;让受害者讲出真相以恢复他们的公民尊严,并对这些受害者给予救助;对那些服从政治指令严重侵犯人权,但已向真相与和解委员会讲出所有事实真相的犯罪者实施大赦。深刻的反思和检讨,在不受惩罚的宽恕中得以实现,为人类文明树起丰碑。

在庆祝世纪之交的仪式上,曼德拉在他曾被囚禁的牢房中点燃一根蜡烛,象征民主南非未来的希望,“在未来的南非,不论种族和肤色,人人和睦相处”。

曼德拉和这烛光一样,照亮的不仅是南非的和解,而且是世界的和谐之道。

□陈冰(媒体人)

南非之所以能实现平稳转型,避免了种族间的仇恨和杀戮,建立在相互信任基础上的、对规则和语言的认同,是极其重要的。

12月5日,南非前总统纳尔逊·曼德拉与世长辞,终年95岁。

在当今多元化的世界,恐怕很少有哪位政治人物,能在生前死后,得到如此普遍的、共同的尊敬和怀念,不同背景、不同政治倾向的政治人物,都在用不同的语言和形式,表达对这位反种族隔离战士的敬意。

诚如许多论者所言,曼德拉并非完人,他有许多个性上的缺点,他所建立的“彩虹国”,不仅仍存在种族和社会阶层的不平等,且在经济、社会等各方面,出现了许多新问题、新烦恼,他一手缔造的非国大,也出现了令人担忧的权力异化和内部分裂、纷争,就他本人而言,曾经信奉暴力斗争并身体力行,私生活方面同样绝非无可指摘。

但与这些瑕疵相比,其95岁人生所留下的闪光点更加弥足珍贵。

曾几何时,南非是世界上种族隔离制度最残酷、最顽固的角落,让白人和黑人在同一片天空下平等相处,让南非成为白人和黑人共同的祖国,让“彩虹国”在人间实现,是不论白人、黑人、南非人、外国人不敢想象的天方夜谭,通过一人一票的民主机制,让南非避免陷入一场本可能是非洲最血腥的内战,更被认为是“不可能的任务”。然而南非人民在曼德拉的带领下,新南非成了白人和黑人共同的家园,曾经被认为“你死我活”的各族裔,如今变成虽有龃龉,却能同舟共济,虽有矛盾,却循文明途径解决的兄弟和伙伴,这是曾经炼狱而后凤凰涅槃的曼德拉,留给全人类最珍贵的遗产。

曼德拉在反思之后,用坚持和宽容,去争取各族裔共同的、平等的权益,而不再仅仅为自己的族裔去斗争,这不仅让自己的斗争目标升华到新的境界,也让越来越多昔日的旁观者甚至对手受到感染,开始摒弃非此即彼和你死我活的斗争理念。南非白人政权最后一任总统、和曼德拉同获诺贝尔和平奖的德克勒克,一直不是曼德拉的“同志”,而是他的对手,他们彼此间政治理念各异,却逐渐形成了政治游戏规则和对话语言的认同。南非能实现平稳转型,避免了种族间的仇恨和杀戮,这种心领神会、建立在相互信任基础上的、对规则和语言的认同,是极其重要的。各族裔共存、平等,循和平、民主和法制途径解决分歧,这也是曼德拉和他的朋友、对手们,留给全人类最珍贵的遗产。

自1999年起曼德拉就深居简出,2004年起更绝少在公共场合露面,此期间仅有的几次令人瞩目的公共姿态,包括2003年谴责小布什用兵伊拉克,2009年在非国大濒临分裂的关键时刻站出来力挺现任总统、和他关系并不密切的祖玛,而非渊源深厚却带头分裂的一干故人,以及2010年7月出席南非世界杯闭幕式,和多次为艾滋病防治呐喊等,仍然秉持一贯理念,保持了良好的晚节。“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曼德拉在晚年功成身退,未重蹈许多同时代历史人物的覆辙,这种政治姿态,同样是他留给我们最珍贵的遗产。

这个时代恐怕很难有第二个人拥有纳尔逊·罗利赫拉赫拉·曼德拉般的全球影响力。

此时此刻,世界各地大概有数以亿计的人仍在通过报纸、广播、电视、网络等不同的渠道接收着与他相关的讯息,并伴随着各类报道一同回顾他不朽的一生。来自不同国家、不同领域的精英,从政要、巨贾,到皇室成员、体坛名人、好莱坞巨星不吝以最美好的词汇向他献上最后的礼赞,全球共同目送一个伟大心灵的远行。

如果将曼德拉定义为一个受人尊敬的政治家,显然是不够的。这么多不分种族、跨越国籍的人,为他的辞世遗憾、叹息,赞美、颂扬他的传奇,不仅在于作为政治家的他创立了一个被称为“彩虹国”的新南非,更在于他伟大的一生,始终坚持为人类进步事业而奋斗。在中国人眼里,他还是中南关系的奠基人之一。

曼德拉首先是一个自由战士。在曼德拉抗争前的南非,黑人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只能在黑种人的医院出生,在黑种人乘坐的公共汽车里被抱回家,在黑种人生活的区域生活,成人后只能做黑种人才做的工作,走在路上随时可能接受通行证审查。如此这般的生活被普遍接受乃至习惯,但对于曼德拉,成长遭遇的冷酷现实恰恰给予他与束缚人民的制度开战的勇气和力量,无需任何启示与顿悟。如他所言,我不知道在哪一个特定的日子说过“从今以后我将为人民的解放而献身”,但是,我完全知道我正在这样做,而且别无选择。

在曼德拉看来,反隔离、反歧视是通往自由的唯一道路,他愿为此斗争,斗争也成了他的生活。然而,抗争与抵制的拉锯,却让曼德拉承受了最多的禁止。为自由而战的代价,是付出长达27年不自由的囚徒生涯。

摆荡于理想和现实间,几乎没有人比曼德拉更能理解限制与禁锢,但肉体与精神的困境,反而让他的斗志更加高昂。当他离开监狱重获自由,人们以为他将再次举起武器奋战时,他“与敌人对话”的选择也因此更令人震撼。

“自己若不能把悲痛与怨恨留在身后,那么我其实仍在狱中”,既是曼德拉对其牢狱生涯的最终感悟,也是他走上和解道路的全部诠释。从一个追求解放的斗士到一个推进和解的政治家,他没有停止对理想世界的追逐,但脚步的变化、角色位置的转换,却带领他以及他意图改变的世界进入到一个更为广阔的领地,隔离的后面不是反向的隔离,而是南非国民的团结、国家的新生。

公正、公平、尊严,人类历史所经历的许多战争,相互厮杀抵命、血流成河,都是始于此或终于此。这种以“正义”战胜非正义、以仇恨终结仇恨的循环往复,仍旧无法得到持久的平静与安宁。和解推开了另一扇门。在那片天地里,自由的反面未必是不自由,爱不是必然对应恨,宽容、谅解,拒绝诉诸暴力,为封闭狭隘的循环找到了出口。这是人类文明的升华,也是人类二十世纪最大的收获之一。在这个意义上,作为和解的践行者,曼德拉与甘地、马丁·路德·金一样,都已经成为伟大的符号,足以进入全人类的“先贤祠”。

纵然遗憾惋惜,人类始终必须面对生命终将消逝的事实,但他们作为人类精神结晶,其跨越国界、种族的价值却将永恒存在。在这个层面上,我们为与曼德拉同处一个时代而感到荣幸。

本报评论员 付小为

假如简单以政绩而论,曼德拉并不完美。但在道德信念和价值观层面,曼德拉无疑是这个世界的伟人之一。也正因此,离去的曼德拉给我们这个时代留下了可贵的价值。

当地时间12月5日晚,南非总统祖马宣布,曼德拉因病医治无效去世,享年95岁。国际社会对曼德拉的去世同声哀悼。第一时间内,中国国家主席Betway必威体育:、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和外交部三度表示哀悼,美国宣布降半旗志哀,各国政要以及各界人士均表达缅怀之意。

纪念曼德拉,是因为他的一生就是时代的刻度。曼德拉横跨后殖民时代、南非种族隔离时代、冷战时代和全球化时代,不同的时代赋予他不同的身份,从全球最知名的囚徒到南非首任黑人总统,从革命者到和解宽容的布道者,他身上叠加的政治标签和文化标签,不仅是他个人所独有,也凝聚了与他同期的反抗和推动和解的共同记忆,即中国人熟悉的“光辉岁月”。

纪念曼德拉,还因为他是改变历史的少数伟人之一。曼德拉主导了通过非暴力方式实现南非种族和解的全过程,拔除了全球最后一个公开的种族隔离堡垒。在历史演变的过程中,曼德拉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精神涤荡,最终在建设“彩虹国”的梦想指引下,他超越了种族、肤色、宗教和仇恨,从一个不屈的斗士,转向忍让、博爱、宽容的实践者,新南非没有因为历史情仇割裂,非洲大陆乃至全球都普受其惠。

纪念曼德拉,还因为他在执政生涯中体现出的权力观。由于废除种族隔离制度和推动民族和解的巨大贡献,曼德拉当选南非总统后声望如日中天。但是,制度性“囚笼”虽被打破,南非政治、经济、族群之间的积弊非一日可除。曼德拉治下的南非同样经历了转型期社会的所有冲突:经济不振、犯罪率飙升、潜在种族篱笆难以打破,等等。在国际事务上,曼德拉也表现出过度保守和过于激进的矛盾。当人们不再视曼德拉为神明之时,曼德拉却表示心感宽慰。同时,他对自己在新南非政治格局过于重要的位置也时时感到怵惕,在任期届满后,曼德拉全身而退。此后,他刻意削弱自己身上的政治符号,对权力毫不恋栈。

纪念曼德拉,还因为他个人具有的巨大魅力。无论是在总统就职典礼上对当年看守他的狱卒鞠躬致敬,还是听到中国歌曲“光辉岁月”时的潸然泪下,无论是退任后中国情结的尽情释放,还是对体育的持久关注,曼德拉的“个人时刻”,既折射出政治手段运用的纯熟,也折射出个人性格中真实的一面。曼德拉的个人魅力,也是他从政治家化身文化象征的原因之一。

假如简单以政绩而论,曼德拉并不完美。但在道德信念和价值观层面,曼德拉无疑是这个世界的伟人之一。也正因此,离去的曼德拉给我们这个时代留下了可贵的价值。

同属发展阶段的南非处于转型化时期,各种矛盾突出。价值诉求对立、人际关系异化,对所有人都形成了困扰。曼德拉就认为,新南非仍是一个“病态社会”。曼德拉及其支持者在种族废墟基础上,将南非初步建设成一个族群合作的社会,其难度可想而知。曼德拉告诉我们,基于人道主义的宽容和解,是最有效的办法。

新南非成功地改变了传统的国际形象,提升了南非的国家品牌。如今,南非已是金砖国家组织成员和非洲大陆的旗帜。中国提出的构建和谐世界、建立新型大国关系等方针,同样不可避免会面临不少挑战。如何实现求同存异,已成为主要挑战,甚至影响着许多人的价值判断。曼德拉留下的精神遗产中,或许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如何在坚持正确的价值取向、国家利益的同时,减少机会成本。事实上,不唯中国,今天国际社会大国与大国之间,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从地缘政治到全球核不扩散、防止气候变暖等诸多国际事务中,都存在看得见和看不见的纷争。曼德拉的人生轨迹,不无启迪。

曼德拉曾说:“爱在人类的心中比恨来得更自然。”或许,时时想起这句话,就可以从曼德拉的人生中获取价值——无论是个体还是共同体。

本报特约评论员 徐立凡

南非总统祖马当地时间5日深夜证实:南非国父、前总统、反种族隔离斗士纳尔逊·曼德拉因病逝世,享年95岁。(中国新闻网,12月6日)

“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1990年,BEYOND乐队创作《光辉岁月》,歌颂了南非黑人领袖曼德拉的光辉一生。他为自由平等的呐喊,和把痛苦与怨恨留在身后的善良,足以令人肃然起敬。他的身上闪耀着平等、正义、自由、勇敢、仁厚这些人性最美好的光辉。

纳尔逊·罗利赫拉赫拉·曼德拉作为一个传奇式的人物,是无数世人的精神偶像与精神支柱。他坚守自己的人生信念,用自己强大的内心世界影响一个民族、一个时代而遭受了暗算。最后,他终于在晚年修成正果,成为曾经迫害过他们的那个国家的总统。但是,无论处于怎样的位置,他始终以自己的坚韧、顽强、博大、人性以及大智大勇,赢得了世界的尊重。

曼德拉,1918年7月18日出生于南非特兰斯凯一个大酋长家庭,先后获南非大学文学士和威特沃特斯兰德大学律师资格,当过律师。他自幼性格刚强,崇敬民族英雄。1993年10月,诺贝尔和平委员会授予他诺贝尔和平奖,以表彰他为废除南非种族歧视政策所作出的贡献。2009年11月10日,第64届联大通过决议,自2010年起,将每年7月18日曼德拉的生日定为“曼德拉国际日”,以表彰他为和平与自由做出的贡献。

因是家中长子,曼德拉曾被指定为酋长继承人。但他表示:“决不愿以酋长身份统治一个受压迫的部族”,而要“以一个战士的名义投身于民族解放事业”。他的传奇之处不仅在于,尽管他口含金钥匙来到人间,但却自愿走上一条艰苦的解放之路,而且更在于他的人格精神的伟大。在长达27年的牢狱非人生涯中,他备受虐待与折磨,但是,这也培养了他的坚韧顽强和博大的心胸。他以人类的慈爱面对他遇到的一切不同的人,包括折磨与虐待他的那些看守、警察与监狱管理人员。他用同情、理解与宽容的心胸,将他们看成同受压迫,得不解放的人。

“压迫者和被压迫者一样需要获得解放。夺走别人自由的人是仇恨的囚徒,他被偏见和短视的铁栅囚禁着。”事实上,曼德拉也是这样做的。在当了总统之后,他极力主张宽容、不报复。在他就任总统的典礼仪式当天,他说,虽然他最高兴的是,当初他被关在罗本岛监狱时,看守他的3名前狱方人员也能到场。看着年迈的曼德拉缓缓站起身来,恭敬地向3个曾关押他的看守致敬,在场的所有的来宾以至于整个世界都静下来了。正是这种充满人性光辉的精神与胸襟,才使得人类充满了希望。

当他坐南非总统的宝座之后,曼德拉丝毫不贪恋权力。他在个人声望达到顶峰之时,选择激流勇退,甘做平民。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像曼德拉一样的,有着伟大人格精神,充满思想智慧,也有着海一样的心胸的人。

走好,我们永远的曼德拉……

南非总统祖马5日宣布,南非前总统曼德拉因病医治无效,于当地时间5日20点50分去世,享年95岁。祖马说,曼德拉是在约翰内斯堡的家中去世的,他“走得很安详”,他去世时,家人都在他的身边。祖马说,“他现在安息了,我们国家失去了一个伟大的儿子”。

南非失去了一个伟大的儿子,人类失去了一个伟大的英雄。曼德拉不只是属于南非,他属于全世界;他也不只是属于当下,而是属于整个时代。正如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所称,曼德拉是一位有象征正义的巨人,同时也是一位脚踏实地、给人以灵感的伟人。在推进联合国价值和诉求方面,我们这个时代没有人比曼德拉做得更多。而美国的《时代周刊》认为曼德拉是这个世界“最接近圣人”的人。如今,这个“最接近圣人”的人走了,留给世界的是孤独而哀伤。

一说到曼德拉,人们最钦佩他的宽恕,比如,他在被囚禁27年后并未满腹冤仇,而是决心在对话和和解的基础上建设一个新的南非。他有一句名言:“当我走出囚室迈向通往自由的监狱大门时,我已清楚,自己若不能把痛苦与怨恨留在身后,那么其实我仍在狱中。”这句话至今为人传诵,并由此更让人钦佩曼德拉的高贵品格。

其实,应该先谈斗士,再谈宽恕。没有打破种族隔离制度的决定性作用和伟大成果,也许就没有资格谈谈宽恕。忽略或者淡化曼德拉作为斗士的意义,而大谈特谈他的宽恕,客观上就会形成一种遮蔽,甚至是误读。Beyond乐队的《光辉岁月》中有这样一句歌词:“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他生命里,彷佛带点唏嘘,黑色肌肤给他的意义,是一生奉献,肤色斗争中……”曼德拉的一生波澜壮阔,他的一生都在奋斗,“为了人类尊严、平等和自由所进行的无私斗争”;哪怕晚年染病,死亡逼近,他在病榻上也富有抗争精神,其长女马卡兹维说:“(父亲)很坚强,也很勇敢,即便躺在死亡之床上,也仍在教我们该如何忍耐,该如何去爱,该如何宽容。”

梳理曼德拉的沧桑人生,不可忽略几个节点。1918年,他出在南非一个饱受种族歧视和隔离的小村庄;1943年,曼德拉加入非洲人国民大会,从此开始了如其自传所称的“漫漫自由路”;1961年,他意识到以前采取非暴力运动不能为黑人争取到应有的权力,开始计划用武装斗争的方式来对抗政府的暴力镇压。1990年2月12日,经过27年的铁窗生涯,曼德拉终于获释。抗争,是曼德拉的人生主题词,但他并没有止于抗争,重获自由后,他深知,解决南非问题的关键是黑人与白人之间的和解。没有曼德拉,就无法疗治南非的伤痛,就无法弥补分歧,也就没有新南非。

当然,在曼德拉的壮丽人生中,不能不提德克勒克——南非种族隔离时代的最后一位总统,1990年,时任南非总统德克勒克解除对非国大的禁令,同年2月11日,曼德拉在被囚禁27年后重获自由。1993年,曼德拉和德克勒克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对抗不如对话,和解才是出路。

曼德拉很谦卑,他说,“进步绝不是个人努力的结果,它永远是集体努力的结果,是集体的胜利。”他怀抱热望,“在未来的南非,不论种族和肤色,人人和睦相处”。曼德拉不幸去世,他的抗争精神、他的和解思想,以及对世界的美好期盼,都值得品味。